北京时间6月5日凌晨1时50分,“海洋六号”按计划到达西太平洋预定海域首个作业区。首批5个深海沉积物取样工作,将在这里及附近海域进行,每个点位距离100公里。
结束了长达一个星期的走航,科考队员们已经摩拳擦掌,准备大干一番。
入海
前一天晚上答应叫记者起早的人,今天悉数没有到场。倒是住在隔壁的导航组的许义大哥够义气(说明:作业时一般安排导航组人员通知),4时刚过就跑来敲门。“马上放取样器了,不去看看?”
“去啊!”半梦半醒间,记者一个猛子跳起来,拿起相机,梦游般就往后甲板跑。
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,但后甲板的灯还亮着。穿着橙色工装、红色救生衣,戴着黄色安全帽的科考队员们在灯光的映衬下特别显眼,有秩序地忙来忙去。昨天已经组装好的长长的取样器还安静地躺在原地,仿佛知道今天就要入海,攒着力气。
与昨天不同的是,所有的钢缆都已经装好,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准备就绪,所有人员全部就位,原地待命。只等现场负责人一声令下,人与设备立刻就会协调运转起来,把这根寄托人们希望的取样器,送到6000米深的海底去。
发动机不再轰鸣,明显温柔了许多,船尾的海面没有发动机的搅动,异常地安静。此时发动机的作用,是进行动力定位——船尾可以360度活动的两台双桨叶发动机,和船头的两台定位发动机一起,让这艘4300吨级的科考船,可以稳稳地定在海面的一个经纬度上。
4时半左右,本航次技术负责、首席科学家助理耿雪樵一声令下,大力士般的绞车启动,几条钢缆被迅速绷直。不一会儿,取样器配重锤一边已悬空而起,因为钢柱一端早被搭在船尾的橡胶横柱上,在A架向外的拉扯下,整个取样器慢慢向海面移动,不一会便垂直竖起,钢管直入湛蓝色的海水中。
这次首次采用卷扬机配合A架(安装在船尾的一种巨大的A字形架子,可以外摆至船尾外,通过滑轮吊装重型装置入海)的方式,优点是长长的柱状取样器可以在离地面很低的距离时就可以入海,这是海洋六号柱状取样作业方式又一次新的尝试。“以前我们用吊机,但取样器被吊起的高度太高,船一旦摇晃,危险就控制不住了。”耿雪樵告诉记者。
绞车以每分钟45米的匀速,通过A架上的滑轮,将取样器缓缓送入海中。可入水160米时,绞车突然停住。
“难道出问题了?”记者心里犯嘀咕。“没事,我们要往钢缆上安装平鸽,就是一种声呐设备。到了一定深度,它会发出声呐,根据回声时间的长短,我们就能知道取样器在海中的具体深度,确定位置,调整作业。”耿雪樵说,“取样器已经顺利入海,现在不会出太大问题了。”
记者一看表,当地时间5时过5分,北京时间3时过5分,披星戴月,整整忙活了半个多小时。
“这算啥,在作业区这几天,不分白天黑天,我们分三班24小时轮班倒。你先回去休息吧,这一上一下,可是将近1.2万米的距离,至少也得4个小时。取样器要出水的时候我们去叫你。”首席科学家助理于彦江倒是很体贴。
出水
是得休息一下,忙活了一早上,所有人都累得回房间休息去了,因为北京时间下午4时左右,还得到下一个站位取样。但船停的时候,反而摇得更厉害。躺在床上,身体被摇来摇去,最剧烈的时候,有种船要翻了的感觉。
10时40分左右,样品管理员王海峰跑过来敲记者的门:“走吧,大概10分钟左右就差不多了出水了。”这么快!记者赶紧换上工装,跟着跑了出去。
所有迎接深海来客的准备都已就绪,只等取样器出水的那一刻。随着绞车匀速拉扯,6000米深海走了一遭的取样器缓缓露出水面。先卸掉平鸽、重锤等设备,A架拉回,卷扬机拉扯,整个过程与入海相反。
一切顺利。只是与入海不同的是,取样器的钢柱下部,沾了一截黏土状的物质,有点黏。“这可是宝贝,来自深海的沉积物,说不定有几百万年的年纪了。”看到一切顺利,耿雪樵很高兴。
取样品的时候却出了问题。
这次取样器安装的是9米钢管,由3根3米长钢管拼接而成。后甲板作业组先将钢管同配重锤分开,再拧开最下面一根钢管,透明软管里面,装满了黄褐色的沉积物,显然长度已经超过了3米。大家先松了一口气,因为3米是这次取样的底限。超过3米,就算大功告成。
再把最上面一根钢管拧掉,没有样品,这说明样品不会超过6米。昨天组装取样器的时候,里面的透明软管分成两部分,一根6米管在下,一根3米管在上。
就在分离最后一根钢管和6米长软管的时候,问题来了——抽了一截后,抽不动了。“可能取样的时候,里面的衬管头在负压作用下变形,堵在里面了。”耿雪樵分析。
“要不就地切了吧,反正也要切成1米的样品。”有人建议。
“不行,短了就不好抽了,尽量先保持样品完整。”
众人一块想办法。先在露头软管一边打上水手结绑在钢架上固定住,另一边钢管绑上水手结,用卷扬机一点点拉。但随着绳子一点点绷紧,装着沉积物的软管还是纹丝未动。
“这边往钢管里也插上管子,用锤子打,看看能不能把装样品的衬管顶出来。”绞车组的于立分是个老江湖,点子多。
这边用“葫芦”机继续慢慢拉,这边用锤子打,往外顶。别说,这招还真好使,衬管一点点向外挪动。耿雪樵和于彦江紧盯着装着样品的衬管,到衬管出来3.85米的时候,样品到头了。
“来吧,再打10厘米出来就可以把管子锯掉了。”耿雪樵说。
废了半天劲儿,珍贵的海底沉积物样品终于拂去面纱,露出了庐山真面目。众人珍惜,赶紧把近4米长的衬管抬到了阴凉处的架子上。剩下的工作,就是把样品管锯成1米一截,分析后放到样品室保存了。
“我们一船人跑这么远,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,就是为了得到它。”看着样品,首席科学家何高文的眼神里透着亲切。一直跟着科考队员在后甲板上忙活,何高文也出了一头的汗。
“驾驶室驾驶室,准备起航,到下个站位,速度8节,浅剖开始扫描,如果效果好,速度可以加到10节。”那边,于彦江已经拿着报话机,准备下一个站位的工作了。
(中国国土资源报 李响)

首个站位取杨器出水

首个站位取样设备回收甲板

首席科学家何高文亲自到后甲板督战

用手动葫芦拉分离管和样品

作业人员接力抽取样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