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03月16日 星期六

走向深海大洋6:谁是最辛苦的人?

发布时间:2014-06-05

  这几天走航,是远航的“海洋六号”上相对轻松的时期。感觉无聊的时候,记者会各房间、各部门、各舱室、各甲板地走动,一来熟悉船上的情况,二来也可以交到不少朋友。
  头一天晚上,和老轨耿志爱、大管轮余明刚一帮轮机部的哥们吃饭聊天。船员们一年有200多天出海在外,见多识广,摆起龙门阵来,唾沫星子飞溅,扯得天南海北。可说来说去,记者还是对他们的工作最感兴趣。要知道,他们管着一船的机械设备,发动机、发电机以及安全、生活、定位设施,都得靠他们来维护。越是走航期,越不敢掉以轻心。
  “发动机舱不让随便看吧。”早就听说“海洋六号”靠电力驱动,四台柴油机发电,还可以进行360度动力定位。不知能不能亲眼看看,记者想探探口风。
  “有啥不能去的,你要是想,明天就带你去。”整天和无边无际的大海打交道,船员们说话从来不拐弯。
  第二天一大早,耿老轨就如约来到记者房间。说走就走。
  刚出门,老轨低头一看,停下了。“不行,工作服可以不穿,你得把工作鞋换上。船上不比陆地,容易滑到,磕着碰着不得了。”常年行走江湖,老轨果然细心。
  换上鞋,从四楼下到三楼,向船尾方向穿过餐厅,打开右手边第一道门,顺着有些陡的楼梯小心翼翼往下走,拐了两个弯,路过冰库,再打开一道门,机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立刻破门而出,像要刺穿人的耳膜,伴着袭人的热气,一股柴油的味道直往鼻子里冲。
  声音和气味都告诉我们,这是轮机部的地界。
  进了门再拐个弯,顺着狭窄的过道走上几米,左转,打开一道门,一股凉气扑面而来——这个房间有空调。转头一看门牌,是集控室。这个狭长的房间,是轮机部的神经中枢。“海洋六号”设备先进,全船机械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操作,每台机器的各个参数在集控室的电脑屏幕上都能看到。如有设备运转不正常,系统会自动报警,大大减轻了人的工作量。
  我们进来的时候,余明刚正盯着屏幕。“刚系统报了警,发动机水温高了几度,已经派人过去调整了。”看我们进来,余老轨赶紧热情地泡茶。这个跑船几十年的湖北汉子虽然不是这个航次的老轨,但干这行多年,大家还是习惯叫他余老轨。
  虽然有空调,而且集控室里相对安静,但门外的噪音仍是想着法儿的往里挤。偶尔谁进来出去一开门,噪音便撒了欢儿地一哄而入。时间长了,让人有点烦躁。
  说起“海洋六号”的设备和环境,大家都很满意。“这船新,船况好。基本不会出大问题。”机工翁斌的皮肤带着那种粗犷的黝黑,身体有些发福,小平头,一看就是跑船的老江湖。“那年在另一艘科考船上,发动机传动装置坏了,我们修了两天两夜,没合过眼。”
  尽管设备先进,船员们还是没掉以轻心。耿老轨告诉记者,自动报警装置很先进,但定期的巡查必不可少,“一来要防止报警系统失效,二来有些细小的地方,还得靠人才能查到。”
  “巡查一趟得多长时间?”记者问。
  “40分钟吧,每个舱室都得转到,每个设备都得查到。这关乎全船的安全。”
  “我想跟你们走一趟。”
  “好啊。但是你得做好准备,一趟下来,保你汗流浃背,比蒸桑拿还管用。”
  正好是机工刘幸生的班儿,他拿起手电,带着记者就走。可我们刚开门,又听到了报警声。“还得把水温再往低调一下,快。”我们关门的一刹那,耿志爱对着报话机吼。
  各个设备舱是船上的另一个世界,大部分都在船的最底层,环境显然没法和生活区比。转了几个机舱后,刘幸生带记者来到了主机仓,这是全船的动力所在,但和记者想象中完全不同。
  至少40多度的高温,至少100多分贝的噪音,三台外形粗犷的柴油发电机在昏暗的机舱里狂吼,让人胆战心惊。刘幸生轻车熟路,这里摸摸机器,那里看看仪表,偶尔还得跪在地上俯下身子,往机器底下瞄一眼。
  他很负责,生怕记者不了解情况,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跟记者解释清楚。但在巨大的噪声中,我们交流的方式只能是对着对方的耳朵眼儿吼,否则根本听不清。
  转了一圈下来,记者一看表,果然40分钟。短短的时间里,记者已经是汗流浃背,汗水顺着裤管往下淌。一看刘幸生,厚厚的工装不知啥时候全打湿了,离老远就能闻到汗臭味儿。
  “10多个机舱、几十个仪表都要查到,每个仪表的参数都得清楚,每个螺丝都得拧紧。很多地方都得靠 耳朵听,靠手来摸。”回到集控室休息,刘幸生解释。
  一圈下来,记者已是疲惫不堪,早早回到房间休息。但刘幸生他们还得继续值班。
  第二天吃过早饭,记者来到驾驶室。跟值班的水手邓恩武聊起昨天的事,感慨轮机部太辛苦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邓恩武有点不服气的样子,“其实甲板部也不轻松,经常得顶着海上毒辣的太阳在甲板上检修设备,还得经常给甲板除锈刷油漆,闻刺鼻的气味。驾驶台是全船最高的一层,船要是不稳,这里晃得最厉害。”
  自知失言,记者赶紧不住点头。打了个圆场,往后甲板开溜。后甲板是海底取样的主战场,取样设备都是从这往下放,布满了各种仪器设备。
  一出舱门,记者就看到两个穿工装的人在绞车旁忙活。听到有动静,其中一个人抬起头来看。四目相对,这个镜头被深深印在了记者的脑子里——抬头的人是调查部绞车组的吴诚强,已是满脸的汗水,还在不断从黄色的安全帽里往下流,连眼镜镜片上都被汗水覆盖,本来漂亮的橙色工装蹭得到处是污脏的黑色机油,手套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。旁边的绞车盘上,钢丝绳裹着乌黑锃亮的机油,让人本能地远离,可吴诚强他们检修设备,衣服会不断地蹭到钢丝绳。
  他礼节性地跟记者打了个招呼,低头继续工作。
  这两天的功夫没白费,感慨颇多。本来有意无意想搞清楚哪个部门最辛苦,现在看来,其实没多大必要。船上的每个部门,每个人,都像是一颗螺丝钉,被紧紧地拧在“海洋六号”上,少了谁都不行。
  临出发前,记者曾在微信上晒“海洋六号”的照片。有朋友回帖,“海洋科考辛苦,哥们保重。”本不以为然,现在看来,何止是辛苦,简直就是艰苦。
  晚上继续和这些哥们聚餐,船晃来晃去,大家谈笑风生,丝毫看不到劳累一天的影子。在苍茫大海的这一叶扁舟之上,这些人是祖国的英雄。
  “马上到工区了,那时候会更辛苦。”首席科学家何高文说。

(中国国土资源报 李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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